■ 城市记忆
百本张岔曲《端阳节》中，有对老北京过端午节习俗的记录：五月端午街前卖神符，女儿节令把雄黄酒沽；樱桃、桑葚、粽子、五毒；一朵朵似火榴花开瑞树，一枝枝艾叶、菖蒲悬门户；孩子们头上写了个王老虎，姑娘们鬓边斜簮五色绫蝠。这份唱词中几乎是端午节的饮食和器物的目录———
“神符”也称“朱砂判儿”，就是钟馗像，类似于中秋节的月亮码儿，只是不需祭拜，张贴在大门上而已。钟馗怒目圆睁，手持宝剑目注空中的蝙蝠，神符上还印有“驱邪镇宅”四个字。和朱砂判儿功能类似的还有“天师符”，就是在黄表纸上画上咒语，目的也是为了驱邪辟毒，佑护一家平安。
这两种“贴纸”要么张牙舞爪面目可怖要么不知所云，因此人们也常常贴喜庆一点儿的“葫芦花”。葫芦花是用彩色毛边纸剪成的葫芦，葫芦主体上再剪出“五毒”的图案。葫芦花（也有其他异形贴纸，如老虎、剪夹蝎子等图案）一般在五月初一贴出，葫芦口儿朝下，取义“倒灾”（此“倒”非“福倒了”的“倒”）。这些贴纸都会在端午正午被摘下扔掉，此为“扔灾”———这些纸制品引领了端午节的各项仪式，仪式由妇女和儿童完成，端午节也因此多了温情脉脉的成分。
明朝人刘侗在《帝京景物略》中提到端午节时说：“插门以艾，涂耳鼻以雄黄，曰避毒虫”，一语说出了作为端午节物的雄黄、艾叶和菖蒲的用途。雄黄酒有解毒药效，大人们将酒抹在小孩耳鼻口处，还要蘸着酒在小孩儿的脑门儿上写个“王”字，是所谓“画王老虎”，以期“宜夏避恶”。菖蒲和艾叶都有一定的驱虫作用，故而被人们挂在门口以禳毒气。
根据上下文推断，百本张岔曲《端阳节》中的“五毒”指的是五毒饼。五毒图案除了被印在饽饽上之外，也常作为服饰上的纹样。上了岁数的北京老人，都对绣有蛇、蝎、壁虎、蜈蚣、蟾蜍图案的红肚兜有所记忆。据说古代宫眷内臣也穿有五毒艾虎补子的蟒衣，绣有五毒图案的鞋子、香袋都不鲜见。
或许是又名“女儿节”的缘故，在三大节中，端午节的“配饰”最多。“京师五月一日至五日，家家妍饰小闺女，簮以榴花，曰‘女儿节’”（《帝京景物略》）———石榴花与艾叶、菖蒲一样，都是辟邪之物；除此之外，又有长命缕、五彩粽子和葫芦。明人余有丁《帝京五日歌》中所说的“系出五丝命可续”说的就是长命缕，它是用红绿黄白黑色的丝线搓出的彩色线绳，多被女孩儿系在手腕或脖子上。
五彩粽子是用五彩丝线将“粽子”(用纸叠成的)裹缚并穿成一串，女孩儿们将这些精巧的“粽子”（或其他形状的变体）或佩戴或送人；佩戴用的“葫芦”也是手工艺品，《北京俗曲十二景》里提到的（“人换衣裳，葫芦钉在身边”）就是它。做“葫芦”不用纸，而是用五彩线将小团棉花缠出葫芦形状。这些饰物多是女孩儿的玩意儿，我幼时却也经常佩戴。原因是姐姐多，我就成了她们（大姐、二姐除外，她俩把葫芦都送给了同院儿的小伙子了）显摆手艺的“模特儿”。
□赵文（学者 北京）
